年10月30日至11月16日,第四次中国文学艺术工作者代表大会在北京召开,出席大会的有文艺界代表三千多名。主席周扬。邓小平代表党中央发表祝词。广大文艺工作者,经历了文革的严冬,终于迎来春天的来临。他们久别重逢,感慨万千。摄影师在会议期间记录下这些新老艺术家的形象,并专门出版了画册。我们将分7期精选连载画册的部分图片,回忆那段令人激动的时光,怀念那些已经作古的老艺术家们的音容笑貌,他们在早春时节的笑容与泪水。文代会期间,著名评剧演员新凤霞,遭“四人帮”迫害致残。著名越剧演员袁雪芬(右2)、川剧演员陈书舫(右1)、汉剧演员陈伯华(左3)等向她表示慰问。吴祖光·新凤霞夫妇新凤霞的爱人,作家吴祖光在文章中讲述过妻子遭打致残的情况:凤霞的左膝“半月板”的受伤,就是当时中国评剧院的“革命小将”学习北京文艺界在文庙“打全堂”的后果。凤霞告诉我,当时剧院里也在大院里跪了一圈,一声“令下”,她身上挨了一重打,她本能地回头看了一眼,却是一个青年演员,此人因为条件不好,平时不得重用,凤霞出于好心曾特别找他和自己合演了一出“李三娘挑水”,要他扮演咬脐郎这个主要角色。他见凤霞看了自己,便把她拉出来毒打,因此左膝盖受了重伤,导致永久的左膝伤残,终身无法恢复。春天来了,观众们却再也无缘欣赏新凤霞的表演了。幸好新凤霞主演的评剧《刘巧儿》《花为媒》被拍成了电影,让我们能一睹她优美的唱腔、俊美的扮相和精湛的演技。作为一名演员,无法登台的痛苦是旁人无法想象的。新凤霞在丈夫吴祖光的帮助下开始尝试写作,日后出版了大量回忆文章,还出了好几本书。她的文字朴素、生动,有真情实感。《花为媒》中的新凤霞和赵丽蓉。赵丽蓉在戏中属于彩旦,同属彩旦的还有张少华。新凤霞是国画大师齐白石的关门弟子。深受老师喜爱。家里自然少不了老师的字画。齐白石和弟子们在一起,右二为新凤霞。文革时那些字画被抄去,自此失踪,成了新凤霞无法释怀的遗憾。在回忆录里她这样写道:想抢东西那时是太容易了。年,大乱已过去了。4月初一天,我单位的造反派李成实、张慧宝、张少华、姜连中忽然来我家说:“再扫一下四旧。”进门就翻找,东西也被抄得没有什么了,但有一些镜框装的齐白石字画,都是祖光珍藏的精品,这几个人进门抄了就要走。我说:“这都是经过剧院多次抄的不算四旧之物了。”他们是早有打算的,不容分说,把那些齐白石的字画捆在他们自行车上,而且早就带了绳子捆好,四人骑上车走了。这些画是他们几个预先打算好要抢的。 右起:新凤霞、徐悲鸿、齐白石 “四人帮”被粉碎了,落实政策了,但我们东西去的也就丢了。尤其是那四个人“拿”走的齐白石先生的画,从此便杳无音信,单位至今也没有给我回答。我为齐老也为齐老的画难过,因为我没有保护好他老人家的画。那几个丑角儿抢占了齐老的艺术珍品,凭什么?就凭着“造反、抄家”的旗号敢青天白日私入民宅抢劫!他们如果有良心,会永远遭受良心的谴责。老师字画的丢失成了新凤霞心底永远的痛。她没有等来字画下落的说明,也没有等来抢画者的道歉。年新凤霞去世。年是新凤霞九十冥寿,儿子吴欢在微博上发了一条消息。起因据说是看到了某位故人清明节发的一条微博。不久后那位故人做了回应:对于字画问题,故人的丈夫也做出说明。吴欢是这么说的:在文中他表示母亲新凤霞已经原谅了故人。此事到此为止。几年后,新凤霞的弟子,知名评剧演员古文月发了声明,澄清一些事情,讲述了自己看到的情况:“尊敬的网上朋友们:看到了这篇以我的名誉发的文章,令我非常非常不高兴!现特声明如下:一,这篇文章跟我本人谷文月完全没有关系,是杜撰编造的。因为我已经年过70,不会上网,不想介入任何是非,完全不可能发这种文章,在今天的情况下,发这篇文章,到底是什么用心?令我十分疑惑,因为这篇文章非常不利于团结,也不利于稳定,属于没事儿找事儿瞎添乱。二,关于张少华与我师傅新凤霞的事情,我不想多说,因为中国评剧院的老同志心里都清楚。有些实情如果披露出来的话,就真的不好听了。这篇杜撰文章捏造了事实,所以必要的解释是应该的。首先当年非常时期,张少华是中国评剧院造反派头头之一,把当时中国评剧院十多位领导加主演抓到院子中央跪了两排,号称“打全堂”打的不是一个人,全打了,不可能单单绕开我师父新凤霞一个人不打,到底打没打还用我再说吗?我只记得当时我才20岁,全院的人围着看打人,我爬到救火用的水缸上跟着看,没想到他们真打人,吓得我一下掉到了水缸里。这件事评剧院老人都知道,谷文月看不了打人,吓得掉水缸里了。总之,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,我师傅新凤霞是一位伟大的天才艺术家,生前受了很多委屈,但是她原谅了一切,我至今非常怀念她,希望大家不要打扰我师傅的在天之灵,最好的方法是息事宁人。至于张少华,她是我的同事,比我小一岁,今年也74岁了,网上说他80多岁是不对的,据说近来身体也不太好,过去的事情了就让它过去吧,当事人的想法我不便胡乱揣测,但是从同事的角度上,我要以我师傅的态度为原则,原谅了就是原谅了,希望她好好养病,早日恢复健康。谷文月于年8月5日。作为受害者,新凤霞早已原谅了伤害过她的那些人。同时,作为受害者,她始终没有得到加害者们的一声道歉。不愿道歉,羞于道歉,原因各异。可能内心有愧,但冲不出自己心灵的重重关卡。也或者,内心并无悔意,把一切推给了时代。被历史洪流携裹之人,自然不排除有不得已之处或者头脑一时狂热。但把一切恶行都推给时代,推给社会,显然也不客观。人,在任何情况下都有选择的机会,只看人性深处的品质。作为被害者本人或者家属,可以选择原谅也可以选择不原谅加害者。作为加害者,选择道歉或者选择不道歉,那都是他们本人的权利。旁人没有资格替他们做决定。年,吴祖光编剧、岑范导演的《闯江湖》中,新凤霞客串了一个角色。她只能坐着演戏。作为旁观者,旧事重提,也并非要羞辱或者惩罚犯过错误的人。如果他们内心有过忏悔,那旁人的原谅也无法减轻他们的重负。假如他们拒不认错,那旁人的口诛笔伐恐怕也难以唤起他们的良知。旧事重提,是希望时间不要冲淡和带走一切记忆。铭记往事,便于自省和反思,便于整个民族记取历史教训,放下包袱大步前进,去迎接更加光明美好的未来。年,春寒料峭,人们在寒冬看到了春天的萌动。第四届文代会,是一次久别重逢,也是一次重新出发。伤痛犹在,希望在前。相关链接: “丑娘”走了…老戏骨张少华因病去世 感谢授权欢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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